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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鲁湘忆涟源:我成长的环境特别接地气

张雄艺术网 http://www.zxart.cn发布时间:2019-02-27 来源:涟源在线 作者:

摘要: 在涟水河畔生活了二十多年的王鲁湘,经常能梦见家乡的吊脚楼、长长的老街、青石板铺就的路面,不管他走出去多远,故乡就像一幅画,时刻会在他心头浮现,在这篇文章里,王鲁湘口述回忆了他曾生活过的地方——娄底涟源...

在涟水河畔生活了二十多年的王鲁湘,经常能梦见家乡的吊脚楼、长长的老街、青石板铺就的路面,不管他走出去多远,故乡就像一幅画,时刻会在他心头浮现,在这篇文章里,王鲁湘口述回忆了他曾生活过的地方——娄底涟源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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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个|人|名|片|王鲁湘:1956年生于湖南邵阳,后随父母搬迁至湖南涟源生活。1978年考入湘潭大学中文系,1984年进入北京大学研修中国美术史,并获得哲学硕士学位。2001年,加盟凤凰卫视,被媒体封为“中国第一知道分子”。历任凤凰卫视《纵横中国》总策划、《世纪大讲堂》主持人。现任凤凰卫视《文化大观园》总策划、主持人,中国国家画院研究员,北京凤凰岭书院院长,李可染画院理事长。

湖南中部有条不知名的涟水河,涟水河的上游就是我的家,我在那里生活了二十多年。涟水河畔的吊脚楼、长长的老街、青石板铺就的路面,现在还经常在我的梦境当中出现。

我前年回去过一次,在各个市县走了一圈。家乡的一切是那么的熟悉又那么的亲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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▲涟源老街

涟源是1952年新建的一个县,从过去三个老县:湘乡、新化、安化,各划一块,组成了涟源县。我们在涟源长大的孩子有一个感觉,这不像一个老县,它不像其他县里的文化、方言、习俗等具有相对的统一性和一致性。

涟源在各个乡镇之间的语言、风俗习惯很不相同,且在过去经常发生械斗,因为它是新拼凑起来的县,认同感、归属感需要时间来完成。

梅山文化是娄底文化的底色

过去对于家乡只有朦朦胧胧的一种感觉,没有一种很清晰的历史认识。上次回去我做了一些田野考察,有一个很重要的人文地理发现。湘中地区,娄底有一条文化分界线,在涟源的蓝田、三甲,杨家滩、青烟乡、荷叶镇这边。这是所谓的湖湘文化和土著苗蛮文化的分界线。

湖湘文化指的是来自中原的儒家文化,进入湖南以后在湖南形成的儒家地方性学派,主要在湘北、湘南。而湘西一直维持着浓郁的地方土著文化,这种文化的边缘在现在涟源市的中间,即过去的老新化。涟源市是由三个地方文化板块组合成的,只有湘乡这一片是属于中原文化,湖湘文化的板块。

我发现在那几个地方建筑上也划分了不同。比如从新化到三甲,我们所谓的中原府邸式建筑没有了,比如像徽派建筑,马头墙、青砖高墙,有庭院、有天井,这种建筑是反映儒家礼制的秩序,有这种建筑在的地方,说明此地接受的是儒家文化。因为这种家庭建筑、宗祠建筑的形式,规定了社会最基本的礼制结构,它代表的是一种从家庭开始建构的社会秩序。

这种建筑过了三甲(娄底涟源市三甲乡)就没有了,出现在眼前的就是一个个散落在山坡上的、和湘西地区非常一致的单体建筑,以木结构为主,带有浓郁的土家族、苗族的少数民族建筑形式的特点。这是一条分界线,我们从人文地理的角度来看,建筑就已经标志出来了。所以,湖湘文化只是代表娄底的一部分,我们这里还有梅山文化,梅山文化是娄底地区文化最深厚的一层底色,它代表的是最民间的,也是最古老的、原生态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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▲《文史博览·人物》第7期杂志专题报道王鲁湘

“我们那个地方的人,基本上是在天天打架”

我是上世纪50年代出生的,当时湖南的很多民风民俗都还保存很好,保留得非常彻底,也耳濡目染了各种民风民俗。

我们那个地方的人,基本上是在天天打架,好像很奇怪,不讲道理。打架解决一切问题。然后就是起高腔,看谁嗓门大,比拳头,最后就比扁担,比条凳,这些都是打架的工具。

当初插队到农村,当地农民跟我说,他们以前一年只种一季稻,然后出门赚一次钱。从湘中把黑茶用肩膀翻山越岭挑到甘肃。回来挑一担棉花,一个来回就几个月。茶叶到那边卖掉,棉花到这边卖掉,我们这边缺棉花,那边缺茶叶,这样一年的钱就赚回来了。

试想,一个男人,每年就走这么一趟,他不尚武怎么行。这一路上谁保护他,只能自己保护自己,又不能随身带把刀,所以特制的千担,硬杂木,两头尖,包上铁,这个东西就又是你的生产工具又是武器。

所以当时涟源街上家家户户都有拿来练武的简单东西,石锁啊,石头的杠铃啊等,我们叫做“练把式”。从小关于这种“练把式”的故事听得多了,所以我们小时候也用手掌插过沙子,美其名曰练“铁砂掌”。

我记得住家对面的居民小组组长梁娭毑,她的老公是个剃头匠,身材只一米四多的样子,精瘦精瘦的一个老头,五十多岁牙齿全没了,很多人都认为这是一个可以欺负的“老头”,但熟悉的人都知道千万不能碰他,“大把式”啊。有人不信,他满嘴没有牙,用牙床咬着一个扁担,就站一个马步桩站到那里,然后让年轻人上来拔,不要说拔出来,拔动了都算是有本事了。

这样的“把式”故事太多了。当时住我家附近的一个老太太,听她讲她年轻的时候,去参加红白喜事的宴会。红白喜事经常变成械斗的场景,就是一个位置没安排好,所谓礼数没到“堂”,马上就变成一个械斗场景。这时候她就一个纵步上了房,十指叉开往屋瓦上一推,八片瓦就夹在手指之间,双手一甩,瓦片像刀一样飞射出去。我小时候听的全是这样的故事。

包括我们在山区走路,对面过来一个陌生人,这个时候是要非常小心的,弄好了,两个人都会非常谦让。路窄,只能容一个人过,这就有要讲礼数的问题了,礼数不到堂,今天这条路就过不去了。

我们那边的人出门,习惯要提根扁担,这根扁担顺着提着走,看见对面来人了,扁担就要横过来,那就两边都要讲礼数了。所谓的讲礼数,其实就是讲的一个“尊敬”,但这个尊敬,不能让我这个施礼的一方,感到落了下风。如果有这种感觉出现,那就是一场战斗。

除了尚武,文的东西也很多。我从小就喜欢画画,我们那小镇子,就有几个互不认识的都喜欢画画的小伙伴,最后就走到一起了。我们那时候没有什么美术老师,就是在平时的报纸上看到一些美术作品,包括美术方面的信息,我们能够从里头吸收一些,猜想一些信息,然后小伙们互相切磋,我们还会自制写生的画具。几个小屁孩,像模像样的,拿着速写夹,水彩盒,然后就坐在老桥的边上,画这个老镇的写生;跑到工厂、农村里头去,给这个工人、农民画肖像,没有老师指点,就是莫名的喜欢。所以这种文武气氛,在我们生长的那个环境里头,现在回忆起来都有。

记忆中的“小南京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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​▲涟源市涟水河上的兰溪桥。

很多人可能不知道蓝田镇过去有多么美丽,繁华。对我的成长和现在从事的工作来说,最可贵的应该就是蓝田镇的结构。它比大家知道的凤凰古城要大几倍,要更繁华,当时号称“小南京”。但是这些古老的街道、青石板路、吊脚楼,大部分在“文革”后期,所谓的初级工业化阶段,全部被破坏。湘西,是因为凤凰没有经历过初级工业化阶段,而我们涟邵地区是湖南的重工业化地区,所以就躲不过初级工业化这个阶段。

我们那个地方,那时候每一条街,都有一个主业。我们那个镇子,东面那个地方,两河相接,叫双江口。古镇就是被两条河夹着,依河而建。然后就是形成几条街的布局。主街叫中山前街,是纯商业街,有重要商铺、百货、文具、理发店等,然后有几条青石板路的小巷子,顺着到中山后街,就是政府机构、工会和银行所在地。再其他几条街,是分布铁匠、木匠等手工匠人的民主街,接着就是做豆腐的,做棕(蓑衣、斗笠)的新建街。还有铸铁锅子的锅厂,专门运锅的锅子码头,好多的船载着锅子顺着涟水河,到娄底,双峰,湘乡、湘潭,进湘江,最后运到武汉。

最后一条永兴街,就是做红白喜事杂货的,扎纸人、买鞭炮等全在这条街上。蓝田镇形成了手工业区的集聚、分工。所以四面八方的人到蓝田来,要买什么东西就会到哪条街上去。

蓝田镇的井和码头也值得一说。有单井、双井、四眼井,井水清冽甘甜。我小学四年级就开始每天挑水了。我们小时候光屁股在码头游泳,码头下的河底能捞到清代的铜钱、民国时候的“袁大头”,包括现在的这种硬币都有。

我们在那个县城里头,当时没有现在这样的机关干部家属房,就是租住在这个街上的老百姓家里。所以我们从小的生活非常地丰富多彩,接地气。我们是跟当地的百姓、市民的孩子一起“滚大”的。

什么时候有时间,慢慢沉下心来,我会回到涟源去,访访旧,然后把一些童年的记忆勾陈出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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